現(xiàn)在是菠蘿上市的季節(jié)了。吃菠蘿的時候，不知道你是否考慮過這個問題：

菠蘿為什么沒有籽？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和西瓜不同，菠蘿沒有籽靠的主要不是生物技術(shù)，而是太平洋和大西洋。

事情要從菠蘿的起源地說起。

菠蘿（Ananas comosus）的老家是南美洲，屬于鳳梨科（Bromeliaceae）。

它是世界上第三大熱帶水果，排名僅次于香蕉和檸檬，也是鳳梨科里唯一能吃，而且對人類來說最值錢的物種。

菠蘿籽。圖片來源：WikiMedia

和三倍體的無籽西瓜不同，我們平時吃的菠蘿確實能長種子。

菠蘿如果有籽，那就長在皮下方，是棕褐色的，特別硬，不好吃。

不過，這倒不是人工種植的菠蘿沒有籽的主要原因。

菠蘿不長樹上。圖片來源：WikiMedia

菠蘿沒有籽，主要是因為一旦菠蘿長了籽，它就不好吃了。

這和菠蘿的特殊技能點有關(guān)。

和大多數(shù)物種一樣，菠蘿有一顆天天甜甜向上的“心”，它叫做苗端（shoot apex）。

苗端總是往上蹭蹭地長，然后變成葉子。當(dāng)葉子長夠的時候，苗端就會長出花來。這菠蘿花，其實就是我們吃的菠蘿了。

菠蘿的苗端（最上）。圖片來源：《Biology of the Pineapple Plant》

是的，菠蘿肉并不是它的果實，而是菠蘿花下面的子房。菠蘿外殼上那些又硬又尖的方形凸起物，實際上就是萎掉的花和苞片。

菠蘿外殼有很多尖尖對吧，所以菠蘿其實是數(shù)百朵花和它下方的子房聚集而成的聚花果（coalesced multiple fruit）。

警察叔叔，就是這個沒有孕育后代的植物生殖器賊啦好吃。

菠蘿的子房（圖 E 中 ovaries 所指）。圖片來源：《Handbook of Pineapple Technology》

沒“結(jié)果”也能有“結(jié)果”？

這就是菠蘿的特殊技能：在沒有被授粉，或者說不結(jié)籽的情況下就可以長出“果實”。

可是，如果強行給菠蘿授粉會發(fā)生什么事呢？

菠蘿花沒有被授粉的時候可以獨自美麗，使勁讓自己變得好吃。

可是當(dāng)菠蘿真的被授粉之后，菠蘿就會把能量用在養(yǎng)種子而不是長果子上，菠蘿就沒那么好吃了。

此外，一旦菠蘿被授粉，那么堅硬的種子就會讓菠蘿比人類的嘴還硬。

正是這兩點讓菠蘿不能被授粉。

菠蘿花，圖片來源：WikiMedia

等下，世界上那么多蜜蜂，菠蘿花不是很容易被授粉么？

剛才說過菠蘿來自美洲，實際上菠蘿的天然授粉動物很少，包括蜜蜂在內(nèi)的昆蟲都不能給它們授粉。

菠蘿有專屬授粉者，它們就是也來自美洲的蜂鳥。

鳳梨科的植物大部分都來自美洲熱帶地區(qū)，它們幾乎完全依賴“同鄉(xiāng)”的蜂鳥授粉。因此鳳梨科植物的演化也受到了蜂鳥的直接影響。

蜂鳥視覺極佳，喜愛長條狀且顏色鮮艷的花朵。圖片來源：WikiMedia

比如，鳳梨科植物的花朵就長成了蜂鳥最愛的樣子：鮮艷、細(xì)長、下面飽含蜜汁。實際上，這也是為什么鳳梨科的花大都鮮紅。

這種相互奔赴也具有排他性。長長的花朵和蜂鳥的鳥喙正好匹配就不說了，鳳梨科的花朵通常也沒有供昆蟲降落的平臺，因此對于昆蟲來說非常不友好。

菠蘿花就是這樣，菠蘿花不能被蜜蜂授粉，蜜蜂也不會理睬菠蘿。只有能邊飛邊嗦的蜂鳥能享用菠蘿花里面的蜜汁。

而為了避免吸引蝙蝠和甲蟲，鳳梨科的花朵大都也沒有香味。這對蜂鳥來說無所謂，因為蜂鳥視力好，但是嗅覺不好。

而又因為蜂鳥是高耗能生物，除非目的地有大量高甜糖水，否則它們不愿意遷徙，更別說跨越大洋了，因此直到現(xiàn)在我們也只能在美洲看到蜂鳥。

在菠蘿這邊，它們被帶到世界其他地方后，失去了專屬授粉的蜂鳥，反而能按照人類的思路變成好吃的水果。

為了保證菠蘿不被授粉，仍然作為人們喜歡的酸甜可口的水果，一些地方甚至禁止蜂鳥入境，比如夏威夷。

夏威夷菠蘿。圖片來源：WikiMedia

20 世紀(jì) 30 年代，夏威夷群島是全世界最大的菠蘿罐頭生產(chǎn)地，菠蘿罐頭產(chǎn)業(yè)曾是夏威夷的支柱產(chǎn)業(yè)之一。

現(xiàn)在夏威夷則是鮮菠蘿的重要產(chǎn)區(qū)，主要供應(yīng)美國本土。

因此夏威夷特別怕蜂鳥入境后摧毀菠蘿種植業(yè)，夏威夷農(nóng)業(yè)局就明文規(guī)定禁止攜帶蜂鳥入境。

夏威夷農(nóng)業(yè)局禁止蜂鳥入境。圖片來源：夏威夷農(nóng)業(yè)部官網(wǎng)

實際上，由于美國有《候鳥條約》（Migratory Bird Treaty)，蜂鳥不能被帶到美國的任何地方，在美國哪怕是拿著蜂鳥鳥巢也違法了。

美國1966年發(fā)行的紀(jì)念《候鳥條約》的郵票。圖源：public domain

但是話說回來，菠蘿和蜂鳥的組合也有不少壞處。比如，菠蘿的專屬授粉特質(zhì)讓我們很難吃到新品種的菠蘿。

剛才說過，菠蘿在沒有蜂鳥授粉的情況下無法自然結(jié)籽。

這實際上還依賴一個必要條件：

菠蘿花的花粉無法給自己受精，也就是“自交”，否則菠蘿花粉不小心粘到同花的雌蕊上，還是會結(jié)出籽。

也是因為無法自交，新菠蘿品種的研發(fā)經(jīng)歷了漫長的歷史。

直到現(xiàn)在，全世界最主要的菠蘿品種是無刺卡因，或者說光滑卡宴（Smooth Cayenne），也就是夏威夷在 100 年前做罐頭的那種，它的全球市場占有率達到了 70%。

而菠蘿的人工種植是靠“復(fù)制黏貼”，即營養(yǎng)繁殖（切一段扦插）。

其中咱們平時吃完菠蘿，把上面的葉子部分種起來就可以得到一顆新的菠蘿，從此實現(xiàn)菠蘿自由。

無刺卡因（左）的葉序是8或13，和其他品種有區(qū)別。圖源：itfnet.org

而直到1996年，夏威夷菠蘿研究所（Pineapple Research Institute of Hawaii）才研發(fā)出了 MD-2 這個更甜、更黃、更貴的品種，它主要占據(jù)著歐美市場。

到這里，菠蘿的炫飯故事還遠(yuǎn)沒有結(jié)束。

你可能聽說過，“你在吃菠蘿的時候，菠蘿也在吃你”，因為菠蘿肉和它的植株含有能夠分解蛋白質(zhì)的蛋白酶。

實際上，做菜用的嫩肉粉（食品添加劑編碼為 E1101 ）——鳳梨蛋白酶（Bromelain）就是從菠蘿的植株里提取的。

蛋白酶能分解蛋白質(zhì)，讓吃它的動物感到痛苦，對菠蘿自我保護自然有好處。

可是，既然菠蘿不愿意被吃，為何又會在不授粉的情況開啟默認(rèn)的長菠蘿模式呢？

這美味的菠蘿是為哪個不怕爛嘴巴的勇士準(zhǔn)備的呢？這種動物還在美洲嗎？

這大概又是一個甜蜜而又辣嘴巴的演化故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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